我准备去上初一（3）班的上午第四节课。

在去教室的时候，发现在楼梯口的墙角边，一只小鸟蜷缩着躺在那里。我走近前俯下身子，把小鸟轻轻地托起来。小鸟已经死了！我抚摩着这只可怜的小鸟，它的头部耷拉低垂着，眼睛静静地闭着，柔软的身上还带着温暖，看来是刚离去不久。

于是我将这只可怜的小鸟带到教室。

孩子们静静地看着我进来，走到讲台前。

放下课本，我将掌心的小鸟高高地托起来，问大家：

“同学们，看看这只小鸟，它怎么了？”

大家看着它，于是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。

孩子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，不知道老师的用意。

于是我将发现这只小鸟的经过作了简单的叙说：

“同学们，在我准备来你们教室上第四课的时候，在楼梯口，发现了这只小鸟。它已经死了！同学们，当我看到它的时候，大家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么？谁来说说看呢？”

孩子们不再唧喳，完全安静下来。有孩子举手了：

“老师，我想你看到它的时候，想看过究竟，这是一只什么小鸟，它怎么了？”

“是什么小鸟？它怎么会一动不动呢？”

“它应该在天上飞，应该在鸟窝里休息啊！”

“老师，可当你俯下身子去看它的时候，用手触摸它的时候，它却一动不动了，无论怎么动它，它再也不能回应老师了！”

“老师，你此刻心理一定有一种感觉，它是一条生命，它已经离开了这可爱的世界……很伤感，很悲痛！”

“老师的心肠很软，老师很有同情心，老师是一个善良的人！老师于是把它捧在手上，一定很细致的观察了这可怜的小鸟，还反复抚摸着它身上的带着微弱体温的羽毛……”

“我如果看到了，我还要用我的小手，抚摩它的头，用我的小手轻轻地扒开它的眼皮，看看它的眼神是否能够有救活的希望……”

“老师捧着小鸟，不禁来到了教室，老师想小鸟多么可怜，老师要让小鸟最后一次得到我们的爱，让小鸟最后一次得到全体同学的温暖……”

孩子们回答得很精彩，他们想得很多很多，完全超越了我当时的心理体验。

我说：“同学们，你们也和老师一样，很有同情心！尽管小鸟不能再在天空飞翔，不能再在枝头嬉闹，不能再为我们带来欢乐，也不能再和我们一起共享同一片蓝天和阳光了，但是听到大家的心声，它在天国一定知道了大家难过的心情！它一定很感动，觉得我们全班同学一定是它的好朋友，我们全班同学一定是鸟类的好朋友啊！”

孩子们又说了起来：

“老师，小鸟还没有到天国，它正走在去天国的路上。它已经知道我们全班同学在为它伤心为它祈祷，它一步三回头，它是多么的留恋我们人间的生活啊！”

“小鸟的妈妈还一定在等着它回家呢，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呢？它的家人是多么的焦急啊！”

“也或许它就是一位妈妈，也或许它就是一位爸爸，鸟巢里饥饿的小小鸟们，等着它为它们带回食物，还在盼望着它的归来啊！”

“我们能想到什么法子来通知它的家人呢？嗨……”

“它一定在谴责伤害它的某一个人，在痛恨伤害它的某一个同类！希望我们为它报仇！”

“或者小鸟也在自责，不该不小心，在觅食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，导致了严重的恶性事故！它一定在懊悔没有珍惜好自己的生命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！”

“……”

同学们是多么富于想象啊！他们有了对这件事情的联想、分析和判断，油然生发出无限的怜悯之情！

我又说：

“事已至此了，小鸟再也不能复活了！让我们大家一起在心里为它哀悼，让我们大家一起在心里为它祈祷，让我们大家一起在心里为它作最后的告别吧！”

同学们心情沉重，大家都不说话，教室里安静极了！有的女孩子眼眶里润湿了……

此时此刻，我又对大家说：

“同学们，我们一定还有许多心里话要对小鸟说，就让我们拿起笔来，把我们的心里话表达出来，当作我们为这可怜的小鸟写下的心中的祭文，好么？”

我的话出来，没有哪一个同学反对。于是大家拿出纸笔，埋头写了起来……

我站在讲台前，守护着这可爱可怜的小鸟，目光扫视着全体同学们。

十几分钟后，同学们抬起了头。

我问大家：

“小鸟的祭文写好了啊？”

同学们表示可以了。

“那请各人将给小鸟的祭文朗诵给自己听一下，看看有没有完全表达出心中对它的悼念和祈祷。”我不放心，还想让孩子们再次提炼升华自己对小生命的珍惜与怀恋之情。

大家轻声朗诵起来，有的同学又在一边修改添加文字，有的同学在互相朗诵，有的在相互修改。

教室里回响着同学们各自对小鸟的祝福祈祷的心声。

“下面请同学站到前面来，站在永远睡着了的小鸟的跟前，让它再一次倾听我们的呼唤和祈祷吧！”

被推举的同学依次走上前来，面向着小鸟深深地鞠躬。然后深情地朗诵起自己抒写的祭文……

在他们的文字里，孩子们提出来，要在校园里为小鸟找一个安静的地方，要为它举行一个小小的葬礼：掘一处小坑坑，在小坑的上面植上青青的小草，让小鸟永远的安卧在校园里。在一年四季的春夏秋冬，让我们大家朝朝夕夕地陪伴着它！

提议得到了全班同学的响应。

大家选出了代表，代表的同学很郑重地接受了这个神圣的任务。

班长走到讲台前，把那已经没有体温的小鸟用手帕包裹起来，小心地托着挨在胸前回到座位……

下课时间到了，同学们依然沉浸在为小鸟的最后的告别里……

一节课就这样静静地结束了。

我没有按照课表完成任务，没有留下任何作业……

（2008年7月）